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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子是孩子们的乐园。那个年代,到处坡改梯,荒山变良田,大梁子被挖得像癞子的头发,东一块西一块,但坡陡很难种庄稼,所以,也就基本保持着山的样子。大梁子是我们那儿唯一的一座山,孩子们喜欢把牛吆到山上,即使在枯草季节,牛儿在大梁子也还是能找到草吃,不乱跑,不去偷吃附近生产队的庄稼,孩子们也就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或是捡柴,或是割牛草,或是打猪草。这些事做完之后,便围坐在一起,用一块平滑的石头当桌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或石墩上,打起扑克来—扑克几乎是那个年代唯一的大人小孩都可娱乐的玩具。然而,能买得起扑克牌的人并不多—虽然不贵,一是因为很少公开卖,买扑克也需要找关系走后门;二是没有钱去买,所以,大多数扑克都是自己做的。用稍硬的纸壳子,剪成扑克牌大小,用白纸裱糊在上面,再用桐油一浸,待干了之后,在上面画上红桃方块黑桃梅花,写上阿拉伯数字,一副扑克就做好了。如果一个人在山上放牛,就躺在衰草上,仰着看天上的流云从似乎离自己并不高远的上空移走,看夕阳给这些云朵镀上金边,看云朵变成各种形状的东西。
山上有一种叫“枣儿木刺”的灌木,上面结着一种红色籽粒—红豆;又有一种刺叫“蜂糖泡儿刺”,果实椭圆形,多毛。摘下来,刮去毛,放到嘴里嚼,味酸甜。虽然无法像桃子苹果一样能让人吃饱,但这是那个年代大梁子唯一能常留给孩子们的礼物。
既能让孩子们觉得好玩,又能给孩子们带来实惠的,莫过于挖何首乌。何首乌的藤子很长,常常长在岩峰里或刺丛中,似乎是不让人轻易找到它,捉迷藏似的。顺着地面的藤子找到根部,然后向下挖,有时拐弯向四面挖,有时挖一个何首乌,常常要挖很深很大一个坑。我不知道一颗何首乌到底能长多少年,但若挖到几斤重的,却也有如人形的。切开何首乌,里面呈菊花瓣,很好看。至于何首乌的药用价值,孩子们其实并不关心,只知道那时一斤干何首乌最贵的时候能卖到五毛一斤。一般是存上十几斤或几十斤再卖,卖的钱给大人拿去买粮食,有时候大人也给孩子买一双鞋子或一件衣服。
大梁子有一个处山岩,形似老虎的头,我们把它称为老虎岩。老虎岩其实并不大也不高,离地约有十来米,但十分陡峭,至今没人上去过。老虎岩有一个洞,因为上不去,不知道里面有多深,常见蝙蝠、老鹰从洞里飞进飞出,也常引发人的想象—里面是否有传说中的神仙。老岩上除长有野草、杂木外,还生长着一种岩豆,这种豆长在一种树藤上,比胡豆要大,黑色。豆荚干后,自然开裂,岩豆就从上面掉下来,孩子们就在下面捡,放到火里烤,非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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