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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楼
雨霖铃
2005-5-30 12:55
来自: 广西玉林
老者不耐烦的道:“你这个人真是,阿朱既然非死不可,萧峰就非照着我的话说不行。合不合理,我说了算。反正我有把握把阿朱写死,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马夫人道:“先生,依我看这条计策好比是让萧峰穿过一个由薄纸做成的仅可容身的几十里长管道,并要保证管道完好无损,才能够杀掉阿朱,一般情况下,那是根本不可能不出差错的呀!”老者道:“你还是怀疑行不通是么?那你就等着瞧吧,我偏要把阿朱写死,看哪个读者会说个不字!”将手中尚方宝笔高高举起,蘸满了血红的墨水,便要书写。
我知道他这一笔写下来,阿朱便非死不可,急道:“先生,笔下留人!”老者和马夫人均是一惊,及至见到原来是一个陌生的楞头青,方始放下心来。老者温厚的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躲在这里?”我看着先生温和慈爱的脸庞,一腔怒气不知怎的就消失了,垂下头来,哀求道:“先生,你不能这样对待一个可怜而且可爱的女孩,阿朱是个聪明的姑娘,萧峰是个大侠客,两人现在正相依为命,岂能分离,你怎能让他们双双成为没有头脑的白痴,死在这样一个低级圈套里?”
老者微笑摇头,却听得那马夫人冷冷的道:“先生,此人一再替阿朱说话,我怀疑他是阿朱易容而成的。”我一听楞了一楞,恍惚之间,自己果真似是阿朱易容而成,当即支支吾吾起来。
老者道:“阿朱,不会吧,你怎么想到的?”马夫人道:“自从你教过我识别白世镜之法,我对所有的人,无不疑其真假,此人既替阿朱说话,便值得怀疑,你让我搜搜他。”一双淫荡眼波,在我身上扫描不休。我这才明白,此妖妇必是看中了我的帅和酷,借故与我亲近,倘若我是阿朱改扮那固然可以拆穿,倘若不是,也可调戏我一番,我吓得脸上失色,连叫不可,实际上巴不得她快来与我肌肤相触。我抽空瞄了第五十眼她(事实上我只不过瞄她的外露面积较大的那堆白肉),一时春心荡漾。
老者看出马夫人别有用心,遂道:“不必了,我有办法。”用笔一点,却是运用神笔大法,虚空写出“阿朱”两字,再在两字上虚打一个叉。正当我莫名其妙之际,老者道:“好了,这人不是阿朱,你告诉我,叫什么名字?”我急忙道:“在下万里帆是也。”马夫人道:“先生,你怎么断定他不是阿朱?”老者道:“阿朱的生死全掌握在我手里,他若是阿朱,给我打上一个叉,自会两脚发软而瘫倒,此人既不瘫倒,那便不是阿朱。马夫人,这里没你的事了,你走吧。”
马夫人恋恋不舍的扫了我几眼,极不情愿地离开。老者回头对我说道:“万里帆,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便请直言不讳,一吐为快。”我道:“先生,阿朱不能这样死啊,你苦心积虑这样安排她死,她会死不瞑目的。”老者道:“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阿朱死得很不合理,对么?”我道:“正是。如果你一定要让阿朱死,我会……”我拔出剑来,抗声道:“我会不惜冒犯尊颜,为阿朱一战。”
老者淡淡的道:“好样的,你就动手吧。”我大吼一声,运起“问心无愧”神功,使出“去伪存真”剑法,一剑刺去。不料一剑出手,便有异象出现,老者身形陡然扩大,瞬间竟变得巨大无比,且发出护体金光,将全身紧紧罩住,细看才知道这些护体金光,发自于老者头顶上的帽子,奇的是帽子非止一顶,少说也有十数顶,每一顶都有标志性的文字,诸如“名誉教授”、“中国二十世纪文学大师”等等,帽子虽戴在头上,却罩得通体发光。我看得胆战心惊,但一剑既已出手,收回已晚,只有壮着胆子,仍是直刺过去。却见怪事又起,那些帽子不待老者指令,已经自动迎向我的长剑。
剑帽相交,我又是一惊,原来剑光所到,方知其帽皆虚。我略一放心,长剑继续往前,蓦然一个什么东西打到,正打在我的剑上,便听得“当”的一声,我的剑已被挡到一边。我心中一惊:好深厚的内力!定睛看时,原来击中我的长剑的,乃是一个护身符,上写“博士生导师”五字,这护身符竟是用货真价实的真金所打。
只见老者微微一笑,掌中变魔术似的展出一页纸,上面写满了字,我正在惊魂未定,不知他要用何招数时,却见每一个字都成百倍地放大,而且字字金光闪闪,竟含有极具深厚的力道,我急忙挥剑打去,刺在一个字上, 又是“当”的一声,我手中的剑竟然断做两段。
我大惊失色,急步后撤,只见那满纸汉字,蓦地纷纷脱纸飞来,我虽然功力不低,却只能依稀辨出其中几个字,似是“飞雪连天射白……”这些字不容我看清,已将我完全卷住,在我身边盘旋不休,越卷越快,形成一道极其美丽的风景,看得人心醉神摇;同时,风声如雷,震得我耳根麻木;但更为可怕的是,这些字还散发着阵阵浓烈无比的奇异香味,熏得我浑身酥软;在这种立体攻势下,顷刻之间,我便头昏脑胀,眼前发黑,登时全身无力,软倒在地,人事不省。
我醒来时,已是白天,甫一睁眼,便见那个老者,正坐在我的床前,眼中含泪,满脸悲伤之色。我脑中但觉一片空白,轻轻喊了几下“水”字之后,虚弱无比的道:“先生,我、我这是怎么了?”
老者道:“你呀真够气盛,还敢跟我动手,你也不想一想,上到满腹经纶的老教授,老科学家,下到村夫民妇,哪一个人看到我的文字,不得晕晕乎乎?”
我长叹一声,一时羞愧无地,竟不敢接腔。
却听得老者哽咽道:“年轻人,我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你听了别太难过,阿朱已经死了,死了哇……可怜的阿朱,你怎么能上了那婆娘的当,就这样走了呢,你不是存心让萧峰此生不得安宁么,阿朱,你好傻呀,你好傻呀!”初时他还能抑住悲伤,说到动情处,已是泣不成声,泪水一滴滴地跌落到床前。
我想起了巴尔扎克的一则典故,深受感动,也是难以自禁,放声痛哭。
忽听得有人大笑而来,正是那可恶的马夫人,一进门便喜得大叫:“先生,阿朱果真让萧峰杀了,你当真厉害,读者们虽然很悲痛,但没听到有人说你是在生编硬造……”老者怒道:“住口,你这恶婆娘,你害死了阿朱,还敢跑到我面前言笑晏晏,快滚!”马夫人吓得一哆嗦道:“先生,这……这不关我的事,是、是你硬、硬要……”老者道:“放肆,你当真不要脸,明明是你害死了阿朱,还敢胡说,我一定要让你死得比她痛苦千倍,让你受尽酷刑而死,死前还要让你变成一个丑八怪,看你还能不能迷惑人。”
马夫人惨嚎一声,昏绝于地。
我看着马夫人,长长舒了一口气,感激涕零的对先生道:“多谢先生,你若能让她死得更惨,也可解我等心头之恨了。”先生的嘴角中撇出一点不易察觉的得意的微笑,在沉痛的脸上一划而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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