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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去开始调整奶茶店并和小彦取得联系。
一个礼拜后,Lily也回到正规的工作中。这时我又意外的接到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张比比吗?”
“是,你哪位?”
“我是设计协会的赵庆祥秘书长。”
“赵秘书长你好。”
“是这样,上礼拜的设计文化节因为你设计的夜场得到许多人的青睐,有家公司的老板想约你见面,他也是专门做夜场,大家都很佩服你的创意。”
“啊,见面当然可以啊,不过别说佩服了,我也只是初出茅庐。”
“那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好的。”
又是一个让我受宠若惊的电话。我即刻把消息告诉了Lily。她吵着让我带她吃晚饭,她说只要我开心,任何一个举动都能牵引她。
我带她去吃丰盛的晚餐。清蒸和乐蟹。白切文昌鸡。红烧东山羊。清蒸基围虾。然后我们去海边散步。夜晚的海风萧瑟沁凉。我们相依偎,看满天星辰。听浪涛拍打沙滩的声响。这时的海边寂静无比。寥寥行人牵手漫步走过。风中飘来某种淡淡的花香。
Lily突然说,“我明天得出差了。”
“出差??”
“嗯,以前和你提过一次。去海南,估计得挺长时间。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经找到工作了。”
“去海南干什么?”
“公司在海南有项目,大约得去一个月。”
“非得你去?”
“我也不想,可是没辙。”
“那你得好好照顾自己,随时打电话给我。”
“一定会的,你记得找工作。”
“我会加油的。”
“嗯。”
……
第二天,Lily离开了深圳。我在家里睡了一整天。下午五点半起床准备赴约。
赵秘书长说地点约在东门路的阳光酒店。
我特意梳妆整理一番,去之前我一直幻想这个约我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阳光酒店离我住的地方很近。我步行十分钟就到达目的地。到阳光酒店最高层的包厢里时,可以眺望整个向西村。
我推门而入,赵秘书长起身迎接。旁边还站着一个人。他从名片夹里掏出名片,礼貌的递过来。
抬头:“是你?”
“是你?”我们都咤异的望着对方。这个人,竟然是买我LOGO的深圳市吴恙室内装饰设计有限公司的BOSS。
“你们认识?”赵秘书长也颇感意外。
“他就是在这次文化节上获奖的人?就是设计立量会所的人么?”
“是啊,他叫张比比。”赵秘书长又对我说:“他是吴恙……”
这时我和吴恙相视一笑,他说“世界真小,绕了一大圈又遇见你。”
“嗯。为什么在文化节上没有遇见你呢?”
“那几天我正好在工地,没有回来。听我助理说这次文化节有一个展览尤为出众,所以我就托赵秘书长与设计师联系。你没有开奶茶店了吗?”
“奶茶店现在交给员工打理。自从上次卖了LOGO后,我就想重新做设计。”
“后来我看了你这次参加展览的作品,真的很好呢。把整个英伦风格表达得淋漓尽致。”
“呵呵,过奖了。”
“我这次托秘书长找你本来主要为了分析设计心得,没想到是你……看来我和你挺有缘分。”
“我们和设计都有缘分嘛。”
“你刚才说你想再介入设计界吗?”
“嗯。”
BOSS和我聊得很投机,饭后赵秘书长因为有事提前走了,剩我和BOSS坐在偌大的包房里聊天。窗外的向西村依旧灯火辉煌。
BOSS简单是的向我介绍他的公司。他说公司主要从事各类星级酒店、夜总会、酒吧、DISCO、桑拿、休闲会所、美容SPA 、棋牌会所及餐饮娱乐空间等商业空间的室内装饰设计。公司成立以来设计完成了诸多大型的精英商业场所。
而我做的酒吧设计正是他们公司设计的范畴。
后来他很直接的邀请我加入他们公司上班,这对我来说无非是个很好的机会。
他告诉我,好的商业空间设计是三条脚的桌子。第一条脚是甲方满意。甲方不满意,设计不得以实现;第二条脚是设计师自己满意,设计师不满意,设计的作品必不得尽全力;第三脚是消费者满意,甲方不赚钱的设计,是如何也不能称其为好作品的。
这番话我觉得十分有道理,刹那,我仿佛又看到了设计界的光明。
他说:“室内设计实际是一种表里不一的工作。外表的装饰固要求美观、引人入胜,内里的工序如空间策划、用料、结构、细节等基本技术因素对设计效果的最终体现影响巨大。因此,必须把外表艺术性与内里的技术性二合为一,直至达到美观和实用共存。”
“是啊,室内设计不再是装饰施工的附属品,而是一个项目效果成败的关键。”
“愿意加入我们的团队么?”
“嗯,非常荣幸。设计总能给我带来快乐。”
“工作为了活着,活着为了生活,生活为了快乐,快乐因为工作。”
“哈哈……”
这么一个偶然的机会,在设计协会的帮助下,我参加了文化节,因为文化节的成功,使我“认识”了BOSS。我决定星期一正式去上班。这样以来,我和波波又成了同事。
已经一月末。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潮湿。大把大把的水分子悬在空气里,捕捉着每一个渗透皮肤的机会。我清晰感受到一股停留在皮肤之上的阴冷而黏腻的液体。虽然Lily不在我身边,但是我们每天都会通电话,发信息。她鼓舞我好好干,她在不久后,就能从海南回来和我一起奋斗。
08年,到深圳的二年后,若即若离的设计梦开始蔓延……
中建大厦在向西村牌坊旁边,也位于深圳闹市,门前人来车往,常有打架闹事、罚没追堵之类的情景剧短暂上演。
一直觉得设计师是受人尊重的职业。
BOSS却说,“其实自己的鞋穿着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反正我们都有着这样的体会。如果用干设计这行付出的汗水和时间,去做其他的工作我们早就发财了。但是,我们还是很有兴致的坚持着,为了明天会更好,为了每一个客户期待的眼神。所以我们如今依旧在设计。我们的生活用一个字形容就是——忙。”
正式上班后,我才渐渐了解了这一班新同事,那个像百变小缨一样的女孩有个贴切的名字叫缨子,广东人,普通话非常不标准;湖北姑娘Tina,很热情,生活中,她还象个灰姑娘,整天幻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的到来。身材魁梧,外貌英俊。给我们公司修电脑的那小伙子就很靓仔。Tina为了希望见到他,总在办公室嚷嚷:“为什么我的电脑还不坏。”还有那个清高的家伙,凌云后妈的儿子,子非鱼,很少见他笑,说起话来总是抓别人的要害,而且凡事都分的清清楚楚的一个人。还有和我熟得不能再熟的波波。
他们都是处在深圳的平凡设计师,却都对设计充满着和我一样的激情。
BOSS在正式注册EMC商标成功后,把公司的工服,杯子,帽子,头巾等所有的办公用品全打上LOGO,这除了让我觉得有成就感外,也让我感到有些许的遗憾。
在EMC上班后,每天确实非常忙,工作之余趴在办公桌上看风景就成了调剂单调生活的一种乐趣。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门前停驻了一对老夫妻,老头子身型瘦长,满头白发。老太太衣衫整洁,一脸沧桑。他们守着一辆三轮车在卖西瓜。但最先引起大家注意的不是他们生意的好坏或者西瓜的好坏。而是他们随遇而安,互相体贴的生活态度。每到吃饭时间,老太太总会到附近的小饭馆去买一大碗面条拌好递给老头子,然后从携带的水壶里倒出一杯水放在老头面前,有时候没水了会到附近的办公室来讨水。而她自己却总是拿出几片家里蒸的馒头就着白水吃。老头子也不是无情的人,强迫着老太太也要吃几口面。就是这种最庸常的生活,一蔬一饭里的感情,打动着我们已经麻木的心。大家无比羡慕:
“看看,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神仙眷属啊。”
Tina说这对老夫妻已经在这里卖了很多年的西瓜,每天她都能透过窗户看见他们朝至暮归的身影。三轮车上的商品随着季节在变,夏天是水果,秋天是蔬菜,冬天是热气腾腾的粳糕。不变的是他们相依相扶、相濡以沫的默契。闲暇时间,时常能看见他们说说笑笑的快乐。他们是在回忆年轻时初相见的局促和羞涩?还是谈论生活中的苦乐酸甜?这种生活无疑是辛苦的,酷暑寒冬,风霜雨雪。我们只是站在窗前看风景的人,看风景的人看不见风景背后的辛酸。不过在你垂垂老矣之时,有人能伴你一起面对艰辛,奔波江湖,不被苍老和生活打倒,这种幸福人间能得几何?
办公室的窗台上摆满了大大小小十几盆花,红红绿绿,分外妖娆。有的高贵典雅、幽香四溢,有的清秀淡雅、碧绿修长,也有形态奇特的仙人球与仙人掌。
说是花吧,其实多是些常青植物和草本花卉。尽管不是什么好花、名花,但还是给办公室增色不少。
偶尔事情多的做不完的时候,也会有人耍起性子,把图纸扔向一边。这时,同事们会在他不经意时帮他画完。
这使我感到EMC-Group是个和谐,没有距离的团队。一间平常的屋子,几位忙碌的人,一副副热闹的效果图,几颗实实在在的心……
上班一段时间后,BOSS除了偶尔让我画施工图,工地上的活也会让我去做。我想起波波曾经说过经常在工地上是件痛苦不堪的活,但我发现原来能够学会我更多我不懂的东西。
时间在忙碌中总觉过得特别快,一个月很快的过去,Lily依旧在海南没有回来。每次打电话她总是无奈的语气告诉我,公司项目还是进行中,所以不能离开。
所以除了工作时间,我开始每天又和波波,小语在一起。偶尔会回奶茶店看看,营业额也一直都比较稳定,这让我觉得特别欣慰。
EMC-Group的同事都还算好相处,只是身为设计总监助理的子非鱼很少和我们说话。进公司以来,事情一直挺多,于是我也无瑕顾及该如何与子非鱼相处。直到在公司接二连三的项目弄得我们手忙脚乱,BOSS决定再招一个人。
尽管每天过得比较充实,可是因为Lily不在,我倍感失落。
二月周末的一个下午,我找凌云一起去看画展——听说在何香凝美术馆策划了一场女性主题画展,所以我特意约上凌云,其实只不过是来为了打发我没有Lily在身边的日子。文化节后,大家各自忙碌,我也凌云期间也一直没有见面。
凌云也没料到,自己与她一见面,就开始谈笑风生,言谈甚欢——终于批发了,她感叹。
“没有哪些人值得老死不往来,只要相互有价值,便可你好我好大家好。”
凌云穿着上班穿惯的烟灰色半透明套头衫,牛仔裤。因为凌云不间断锻炼,即使很长时间不见面,她的身材依旧修长,这样穿也算是风格了。只是她眼里比以往带着一丝忧伤。
我们微笑的走了一圈,静静浏览墙上作品。
人群忽然有轻微骚动,凌云侧头,看见一名眉目俏丽女子谈笑风生,一路给人做向导介绍墙壁上画,身边有人窃窃:“画展果然名不虚传。”
但这世界够大,各有各路,如今的我不觉有什么不好。
“想Lily了?”
“嗯。”
“好好工作吧,公司做玩海南的那个项目她就会回来。”
“我明白。”
凌云微笑不语。我问:“你呢?从不见你提及感情?”
“我以工作为重。”
“是么,总觉得你的情事扑朔迷离。”
“我善于给人回眸一笑。”
“呵呵,在美国一直没恋爱?”
“你在新公司工作还好么?”凌云转移话题。
“挺好。”
“和子非鱼相处还行吗?”
“一般,他太冷漠。”
“习惯就好。”
……
Lily在海南的日子,我的生活彻底进入另外一种状态。
我们回去的路上在地铁口等地铁,两个年轻男女,在候车厅门口旁若无人地抱着亲吻。丝毫不顾及来往行人注视的目光。
“我曾经跟一个同事发生一夜情。”凌云突然说。
“哦?”
“嗯,在美国的时候。”
“后来?”
“那是一次公司举行的Party,大家都喝得酩酊大醉。不知怎么就到了他家。于是在彼此处于混沌、迫不及待、以及没有使用任何安全措施的情况下,我们在床上醉生梦死地开始了两人缠绵的一夜激情。”
“然后你们恋爱了?”
“第二天,彼此在公司立刻就变得严肃起来,仿佛谁也不认识谁。甚至在眼神里亦丝毫察觉不出昨夜缠绵的半点蛛丝马迹。”
“……”我继续聆听着,凌云第一次说起她的感情。
“不久后,我怀孕了。他惊得目瞪口呆。我从来不知,一夜之间,我竟然就有能力造出一个孩子来。这实在令人心惊肉跳的事实。”
“他怎么样了呢?”
“他让我去做掉。我也只好硬着头皮去医院做人流。后来我离开美国,我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
我一直没有说话,凌云眼眶里带着眼泪。她说:“后来我喜欢过一个人,他对我挺好。我们在一起一年,我以为会有结果,只是一年后我惊讶的发现他是有老婆的人。但是我不介意,因为他说他爱我,我觉得这样就够了。”
“你真傻。”
“又过了一个月,他和人打架被抓进了监狱。我每礼拜去看他,他突然告诉我说要我别再去,老婆才是他的最爱。”
“很伤心?”
“多多少少。现在想来有点可笑。”凌云叹了口气,“只想知道自己是否真有魅力,是否真能留住一个人的心罢了,看来还是没成功。”
“你看,”凌云抬起手臂,让我看腕上五个角币大小的疤。“好看吗?”她问。
“没听说过什么人的伤疤好看的。”
“其实也知道这叫自虐,”凌云吸了一口烟:“为了一个根本不爱的人,找个理由让自己痛苦,然后好为自己感动。就像看一出自编自导自演的电影一样,没意思。”
我看着凌云,总觉得这些不应该发生在她身上,她又说:“所以我现在似工作为命。你得对Lily好一点,即使她不在你身边。”
“一直都是。”
“嗯。”
这时我才发现,凌云是这么一个有主张、且不动声色的女人。
后来,我们各自回家,我还是依旧每天在EMC上班……
缨子在网上发了招聘信息后,铺天盖地的个人简历就“飞”到了公司邮箱,电话也每天接不完,说是要过来面试。缨子挑了一部分简历像样的人过来面试。Emc-group热闹起来,我的生活也热闹起来。
公司开始每天很多人来应聘。
几天过去了,依旧没有招到合适的。今天中午一点,大家还在睡觉,这时突然有人来了。
“你好,我是过来应聘的。”
我转过头,正准备要他到会议室等候,因为BOSS还没有过来。
“LEON?”我有点惊奇的看着这个人,没错,是LEON。因为李嘉,把和我多年友谊抛掷身后的人。
我从座位上起身,走到门口。他穿着灰蓝色高领毛衣,黑色休闲裤。看见我时,表情显得有些迷茫。
而我,所有的心酸一下像是累积在了一起冒了出来。
“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异口同声。
一直觉得有些人如果再次相遇,徒留的只能是遗憾。即使美则美诶,却躲不了伤感。
“没想到还能再见。”LEON说。
“是。”
“你还好吗?”
“挺好。你呢?”
“还活着……”他勉强的笑了笑。
“上次……”
“对不起,一直想和你说……”
“过去了。”我拍拍LEON的肩膀,“我们还是朋友。”
LEON突然用力拥抱我一下,“在这里工作?”
“是啊。”
他突然凝视到我身后的公司招牌,指了指:“EMC?”
“EMC。”
“怎么回事?”
“之前我卖了这个LOGO还钱给李嘉。”
LEON没吱声,李嘉,毕竟是我们之间的敏感话题。他没再问什么,我说:“来面试吗?BOSS还未到,你到里面等一下吧?”他点头,进了会议室。我嘴角轻轻上扬,不置可否,现在我已经懂得避重就轻了。
窗外的阳光静静的洒在我身上,温暖而舒服,我寻不见任何一丝往昔残留下来的痕迹。回忆变得无关紧要。
再冷漠的伪装,再深沉的压抑,再平静的刻意,都抵不过曾经深刻的友谊。坐在会议室等候的LEON简单明朗的格调一如他在校时的风格,对于李嘉我都能释然面对,和LEON我又还会计较什么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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