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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也让我们懂的两个道理:一是审视一个人的人生时,要看全貌,因为无论犯过多少错,只要愿意改过,人生仍然是完整的。就象那道彩虹,虽然有些部分碎了,但仍旧是美丽的;二是要以一个设计师的视角去看待人生,无论人生多艰难,生命的天空都不会缺少彩虹。
我打电话给凌云,告诉公司发生的事情,她笑了笑:“子非鱼只不过不满意我的父亲,和他妈妈总会融合。”
我说:“他是个怪人。”
“嗯。”
……
“啪”的一声,对面的大霓虹灯灭了。夜里1点,分毫不差。灯管终究没能画完,只好留待明天继续。这段时间以来,我习惯性地会对着某些东西发呆,灯管也罢烟灰缸里的烟蒂也罢甚至是苍蝇的尸体都能让我发上好一阵子呆。也许这样才能打发Lily不在的一个个漫漫的长夜。
“走啊,吃宵夜去。”波波从位子上伸了个懒腰。
然后我和波波买了一堆鸭脖子到一家粥铺喝粥,另外喝了两支啤酒。
已经近五月了,深圳的黎明来得格外早。才凌晨五点,窗外的天色就已经蒙蒙亮。拉紧窗帘,房间里的光线随即变得黯淡。每一次烟酒过量,体内就传来隐隐地阵痛。吞服止痛药。宽大的床中央,我像一只弱小的虫子一样蜷曲身体,带着满身的酒气昏沉继续睡眠。
一直睡到中午11点钟醒来。想起今天有些事情需要去实行。起床穿衣时,惊讶的发现屋子内被整理得干干净净。
“Lily?”
“亲爱的阿比,我回来了。”
算上今天,Lily离开深圳已经三个月。我看到她时甚是兴奋,“怎么这么突然,不叫我去接你?”
“我特意给你惊喜的,明天我又要走了。”
“又走?去哪?”
“还是海南,必须等公司项目全部完工我才能回来,看来要和你分开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高涨的情绪立即跌了下来。Lily亲了亲我的脸,“别这样嘛,我想未来的日子,我们可以约好,每个月我回来看你一次,你到海南看我一次。”
“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辞职吧,回来照顾奶茶店也行。”
Lily倒在我怀里不说话,我意识到自己的话太自私,我只好顺从她:“好吧。那你在那得呆多久?”
“最长也就半年吧。”
……
这一天,我和Lily一起去吃饭,逛街,去打电动。三个月的分别使我们有着说不完的话,我把在EMC-Group的事情一一告诉她,她像个孩子似的闪烁的大眼睛来聆听。只是她一直不忘记提醒我,努力搞好设计。
整晚,我们一直在做爱,知道四肢无力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才肯罢休睡着。再醒来,Lily已经不在。
Lily和我的分别使我明白,我深爱的这个女人。
在公司上班的日子使我不会感到太空虚,有波波和陪伴,偶尔还有凌云的介入,至于LEON也会某个傍晚叫我吃饭。
记得有一天,LEON说是想和我聚一聚,便叫我吃火锅,我特意叫上波波和凌云一起,因为有波波在,气氛总是很活跃。去时才发现子非鱼也在。尽管这样的组合时常发生,不过明显的感受到五人之间弥漫着尴尬的空气。
见到波波和凌云,LEON显得有些不乐意,大概他在气凌云上次在酒吧戏弄他的事。
接着我们吃火锅,凡是吃火锅的人应该都知道,点单时是一般自己先在喜欢吃的东西前划勾。我点了份肥羊,鹌鹑蛋,香肠等。然后递给旁边的波波。
大家一个个点完后最后是LEON点。LEON点完就把单给了服务员。不一会漂亮的火锅底料就来了,我们点的鸳鸯锅,这家的汤很香,看着热腾腾的汤,我们的小肚子就等着享受了。服务员端着大大小小的碟子来了。绿油油的一片。我们只看到一些青菜和土豆啊,淮山啊,粉丝啊,豆腐青菜之类的东西。
吃了好一会,我还和波波抱怨着,为什么我点的肉那些一样都没上来。
结果良久我们都已经快被这些个什么丸子,粉丝,油条吃饱了,还没上来。我正准备问服务员。可被LEON制止了,“别急别急嘛,人家生意这么好可能忙不过来呢。边吃边等吧。”说着LEON还往我碗里夹了一块萝卜。
我也没催了。凌云说,“好长时间没吃素菜了,今天来了个大满堂啊!”
波波嚷嚷着叫服务员,LEON又说:“这里还有油麦菜呢,先吃吧。”
至于那些个肥羊肉啊,午餐肉啊,火腿,鸭掌什么的也不知道服务员把它搁哪了。就在这时,LEON开始张罗服务员过来买单。
服务员不太识趣的走到波波面前:“一百块,谢谢。”
LEON应了声:“这里。”服务员这才到他那拿钱。
我突然想到一个场景,平时如和客户吃饭的时候,事先又没有明确由谁做东,所以凡遇饭局尾声,小姐手捧账单目光在一桌子人里寻摸时,一准是目光游移不定,生怕和小姐的视线遭遇,直至听到客户说接单,才如释重负又耿耿于怀。
如果我们抢单买,而客户一定是那副神情。
先对抢单的人说:“没你什么事。”
然后狠狠地瞪小姐一眼,说:你怎么连找谁买单都看不出来呀?
再然后,接过单来一看,当时就急了,厉声质问:把你们经理找来,谁让你们打折了?少废话,实结!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而LEON正是这副神情。后来我无意中去洗手间才知道,开始LEON竟然把我们点的稍贵的菜都给划掉了,这让我十分瞧不起他。
……
后来的日子里,除了在EMC-Group上班外,我会尽可能的抽时间去海南看Lily。
波波说我和Lily这样的方式其实挺好,我问他为什么啊?他说人与人之间一旦失去距离,彼此的面目就变得狰狞丑陋。
只不过我觉得我和Lily亦不会这样,因为我们彼此充满爱。
第一次去看Lily时,我去罗湖汽车站坐车。
偌大的长途汽车站,只有寥寥数人。也许因为天气炎热,人们并没有任何外出旅行的计划或欲念。我坐在一排排蓝色的长椅之间,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从身边走过,一阵阵浑浊的空气迎面而来。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点燃,深吸一口。
这里的空气实在很糟糕。城市环境和人体洁净的程度总是成为比例。
大巴还有1小时05分到站。这意味着,这个本就储满灰尘的候车大厅将会被我吐出的烟雾,以及唾液更加严重地增添污染。
空空的大厅顶端挂着陈旧而肮脏的吊灯。它们闪着并不明亮的光芒,使整个候车室更加显得昏黄而充满倦意。在大厅的左右两侧,挂着两巨幅山水画。画的表层布满了破败的蜘蛛网。前方的墙壁上,贴着几个醒目的大字:“禁止携带危险品进站”。而在出口旁的一排小商品柜台里,则摆放着众多乱七八糟的劣质商品。玩具车、电话薄、晕车药、方便面、梳子、毛巾、记事本、行李包、书籍、以及安全套等。
汽车站和火车站向来是一个闲杂人等出没的地方。亦是盗窃团伙、小偷、乞丐等聚集的根据地。
广播的破旧音箱里传出女播音员甜腻的声音,提醒乘客做好准备检票进站。
垂挂的电视上播放着周星驰主演的《喜剧之王》。一贯夸张的作风让我觉得有些腻味。
夜色笼袭。车厢里的空气沉闷躁热。我也渐渐陷入睡眠状态。
此行海南,是与暂时分隔两地的Lily见面,一个月说好两次。我去找她,或是她回来看我。目前我们只能一直以这种自认为轻松的方式对立。
每次去海南来回都只有一天半时间,很累。体贴的Lily经常会在我到之前熬一锅营养的汤,然后做一些我爱吃的食物,带我去“天涯海角”。这时候,我们会提及关于未来的种种假设,只是幻想,从不承诺。
一天一大早我便会又坐车回到深圳,其实我完全可以晚上回来的,不过为了能和Lily相处时间久一点,所以我通常是早上才回来。
马路上逐渐开始了喧哗的一天。挤公交车的上班族、推着早餐车卖早点的妇人、街心花园里锻炼的老头老太、飞驰而过的车子、还有漫天飞舞的柔软的沙尘,这一切形成一幅和谐而喧闹的街头即景。
……
今年的五月的深圳开始散发一股奥运气息。都知道,今年奥运会将在我们亲爱的首都北京举行。从4月开始在俄罗斯圣彼得堡的传递,我就听Lily絮絮的提起。
转眼就到了五月八号,今天火炬将在深圳举行传递。
Emc-group的大伙尽管在上班。但是心里都显得非常激动。只是工作特紧张。我们只能是开着电脑视频现场一边听一边工作。
其实奥运火炬的传递,不仅仅是这样一个仪式,更多的是传递一种精神,我们需要有精神的支撑才可以过得充实。
也许生活的磨砺使我们渐渐少了应有的激情,每天重复的生活使我们麻木,漠然。但在内心我们需要保留一份对生活的激情,因为生活是如此丰富多彩,在社会上我们积极进取,努力打拼,在内心保持一份超脱。
……
几天后,大家还沉静在奥运的喜悦中,正在办公室忙碌的我们,突然听到一个震撼的消息,中国四川汶川发生了地震。樱子从网上看到此消息时,立即告诉了我们。当时我们只觉得不可思议,好长时间我们才相信,原来这是真的。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每天上班除了工作以外,Emc-group谈论的话题只有地震和救灾。和Lily通电话,我们甚至连情话都懒得说,为了地震的事情议论纷纷,我说不出一个能表达心情的字。
一场地震,让Emc-group的同志们顿时感觉到突如其来的灾难把亲情升华的更珍贵。生命如此渺小,名利都显得卑微。
今天BOSS组织咱们Emc-group开了一个募捐会。
“关于地震,全世界人们现在都关注的事件,作为中国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做一些自己能做的事呢。所以我希望大家都能捐一些能够帮助灾区人民的东西。”BOSS这一建议一说出,Emc-group的大伙儿都表示赞同。
毕竟都是只身在外。虽然工作让我充实,但是这样的灾难是谁也避免不了的。如果活着的人还活着,那么死去的人就不会死去。
城市转眼已经变成一座荒芜的坟。
别人说,当你出生时,你哭着,周围的人笑着。当你逝去的时候,你笑着,而周围的人却在哭。一切都是轮回。每个人都在轮回之中挣扎彷徨。
第二天到公司,Emc-group的大伙儿有的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来到办公室。
不久后,人都到齐了,大家聚在会议室。
这时,LEON打开袋子,里面几件运动球服。他说,“这是我最心爱的球衣,从小我就喜欢踢球,可是因为个人身高问题,球技一直不擅长的我,就很少有机会穿。这几件是我最喜欢的巴西队和意大利的队服。希望可以帮到灾区人民,给他们带去勇气。”
接着是子非鱼。他从环保袋里拿出一堆方便面和厚厚的音乐书:“方便面是我前几天到超市买的,想想我们还能在这里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就觉得幸福。这些方便面没有了,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对没有饭吃的那些孩子,很重要。”说着,他抹了抹眼角的泪,第一次看到他会如此伤感,他继续说:“另外这些音乐书,是我小学时候的。珍藏了好几年。”
“你珍藏音乐书干嘛啊?”波波问。
“我的初恋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喜欢上了自己的音乐老师。在那个年轻美丽的老师的任职期间,音乐是我最爱上的课程。在自己的‘‘恋人’的带领下唱起‘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这是我在上小学时最乐意做的事,而没有音乐课的日子,只要轻轻地哼上课时学到的歌曲,音乐老师的形象便会渐渐浮现在自己的眼前。小学毕业,因为要与自己暗恋的对象分别,还痛哭了一场。”
子非鱼认真的说很怀念那时候的感觉,“因为现在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自己怎么会在青春期前对一个异性产生那么强烈的情感。我觉得这实在让人难以理喻,甚至有点可笑,但不管怎么说,这却是一段十分美妙的经历,值得在一生中的任何时候回忆起来,细细地重新体验一番。所以我也一直留着这些书。现在希望这些音符能给灾区的孩子们带去一点欢乐。”
他说完,眼睛红红的坐下。
接下来是波波。他掏出几百块钱和一个保温饭盒放到桌上。他说:“我看到这些孩子就想起了我的小时侯。我家是两兄弟,我还有一个哥哥。我家虽然比较穷,但是爸爸妈妈对我们都特别好。”
波波继续说:“但是有一年,因在井下工作而染上硅肺的父亲离开了人世。为了供我和哥哥读书,妈妈要求从矿灯房调到了井下开绞车——对女人来说,虽然那是一份非常危险的工作,但也是惟一能让女人干的、可以得到井下补贴的工作。”
“妈妈的工作是‘三班倒’,从地面走到工作地点得花两个小时左右,工人不干完活是不会出井的,所以妈妈经常在井下一呆就是十多个小时。又忙又累的妈妈顾不上家务了,将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了哥哥,哥哥成了我们这个三口之家的家长,经营着我们的生活。”
波波的语气很慢,看的出,他在强忍着泪水。
“每天我和哥哥得坐二十分钟的公交车到中学上学。一天天还没亮,哥哥就起来做好饭,然后叫我起床。我埋怨道:还早呢,你发什么神经啊。哥哥将我拉了起来:从今天起我们走路上学。我极不情愿地问:为什么?你算算,每天我们坐车得花六毛钱,一个月是多少?如果我们把这笔钱节省下来,一年就有一百多块呢!我们家不是省城,家里穷,妈妈的工资也少。”
说着波波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他咽了咽,接着道:“一百多块,在那时是多大的一个数目啊!可一想到每天来回两次走那么长的路,我就害怕了。我对我哥哥说:妈妈每天都给了车钱的,你想走路你走。本来还笑眯眯的哥哥突然拉下脸说:你不走也得走!如果是在往常,我早就爹呀妈呀地叫了起来,可因为没有爸爸来呵护我了,我只得哭着一张脸起了床,吃完饭背上书包,跟着哥哥出了门。”
波波停了停,说:“两个小时后,我和哥哥赶到了学校,踏着铃声跨进了教室。我趴在课桌上,汗水淋漓,一点儿力气也没有。我暗暗发誓:下午放学回家打死我也不走路了。岂料,我的‘阴谋’在哥哥的严密监视下,根本没法得逞。”
“后来呢?”缨子问。
“后来放学回家,我倒床便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哥哥推醒了,他端着一碗饭站在我面前。看到哥哥额头上的汗珠,我嘟哝道:我不是有意的。真的好困啊。我哥哥没怪我。哥哥还有事跟我商量。”
波波说他其实那时很不服气每天走路去学校。有时候是故意回家睡觉,让哥哥一个人做饭的。
缨子递给他一张纸巾,波波擦干脸上的泪,说:“哥哥说从那天开始,我们中午自己带饭去学校。他说他问过了,把饭交到食堂蒸热需交两角钱,我们两个人就交四角钱。我们平时在学校吃饭,再怎么也得花一块,这样就可节约六角钱,一年又是几百块呢,再加上节约的车费,就有更多钱呢!我简直有些不认识自己的哥哥了。虽说一直他也很节约,可从来没像那时那样斤斤计较。他这是怎么了?”
“然后哥哥边收拾饭盒边叹息:如果早点用这个方法,我们可以节约好多钱出来,可以让爸爸多吃些营养品,他也不至于离开我们了。说到爸爸,我们都沉默了。爸爸在世时,妈妈给他买的好东西他总舍不得吃,总是要分给我们兄弟俩。想到这儿,我没再反对带饭到学校。”
Emc-group第一次变得十分安静,大家都安静的听波波讲他的故事。就连我都不知道的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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